酒酿小狗·

「吻到尽头竟会惧怕这一生太短」

【热雪】7

朗姆酒Alpha x冬雪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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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执曾经学过,一颗星星的诞生通常发生在星际云彩中。

 

星际云彩由气体和尘埃组成。当一部分云彩受到外部的触发,如超新星爆炸或相互作用的引力之下,云彩就开始坍缩,直至诞生出一颗恒星。

 

这个过程很复杂,长长的术语和计算数值一本一眼地试图把它解释清楚,可还是很难,于是那些天文学家发明了一个新的词,坍缩。

 

他们住的地方没有多余的客房,苏南煜只能抱着被子简单在沙发上凑合一晚上——虽然也并不需要被子。苏南煜轻轻叹了口气,坐在明显没有睡觉意图的苏执的旁边,将手里的热水几乎是强塞进了苏执的手里。

 

“太晚了,去睡吧。”他忍不住劝道。

 

“不着急。”苏执说,“再等一会儿。”

 

再等一会儿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沙发上摆着那个他们从玩具区一起买回来的星体,苏执将它拿起来,鼻尖凑近干净的绒毛时,闻到了淡淡的沐浴露味道。原本苏执只想把沾了一点儿油的毛茸茸星体扔进洗衣机里滚一下,是程斯扬把它拿了过来,坚持要采取手洗的方式给它清理干净,甚至不是用洗衣液,而是沐浴露。

 

沐浴露也是他们一起选的,苏执喜欢甜一些的味道,程斯扬于是买下了货架上几乎所有水果味的沐浴露。

 

他不愿意去想程斯扬这段时间几乎算是爆发式的示好到底可不可以用“补偿”来定义,就像他甚至不愿意问自己一句现在在等的究竟什么。

 

客厅里安静地只剩下苏南煜处理事务时按下键盘的声音,苏执半阖着眼睛靠在沙发背,手指绕着玩偶的毛转了一圈又一圈。

 

隔上几分钟时间,他就会睁开眼睛看一眼手机,刷新一下始终没有退出的新闻界面。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揉成了一团皱巴巴的纸,每一条纹路都拧在一起,正沿着血管一节节地将无可名状的情绪输送下去。

 

“嗡——”

 

苏执冷不丁被手里的振动吓了一条,他迅速划开屏幕,界面赫然蹦出一张模糊的图片。

 

画面中央的男人微微低下头,挺拔的身形掩映在四周丛生的巨树与杂草间,而在他的臂弯之中,几个小时之前尚且滴答着雨水的外套,此时正披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社交媒体将这则新闻转了上千次,没有什么比一位成功归来的英雄更让人热血沸腾,只是在转发的同时无疑还要再夸张地加上一点其他内容,譬如几年前他如何舍生救人,和十几年前他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苏执将照片放大又缩小,他松开一直紧攥的手指,被揉成一团的心脏正在被一点点地小心抚平。

 

他希望陆方幼可以平安回来。

 

再夸夸其词的叙述也需要立足于相差无几的现实,陆方幼的确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苏执和所有人一样祈祷着他能够安然无恙。

 

同时祈祷着程斯扬可以再次见到他。

 

小说里总是会用破镜重圆的情节来加重一段感情,似乎刻骨铭心的前提就是两个人一定要分开一样,这听起来有一点太过于夸张,可苏执希望程斯扬拥有一次重逢。

 

只是与此同时,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胸膛里缓慢地被压成粉齑,正如相隔着几十亿万年的某团云。

 

在坍缩的过程中,有的星星至此光芒万丈,而有的“半成品星星”却因为经受不了这样大的压力,而在差点成为璀璨的那一刻灰飞烟灭。

 

就像他费尽心力去构建的「程斯扬」星系,摧毁它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差池。

 

只差一点。

 

苏执闭着眼睛,一滴眼泪终于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

 

程斯扬的电话是在清晨五点打来的,苏执站在阳台上,接通了这个电话。

 

风的声音率先占据了话筒间的距离,苏执没有先开口,他数着落在风间的呼吸,一收一放,缓慢而低沉。

 

“……在家吗?”

 

“嗯,在家。”苏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和哥哥一起,他刚好出差过来。不用担心我。”

 

“……对不起。”

 

苏执望向远处初升的太阳,山峦间起的雾毫无征兆地飘进了他的眼睛里:“都说了不用担心我啦,你放心去忙你的事。”

 

他其实有一点答非所问,因为他不想接受程斯扬的道歉,却又不舍得听他道歉。

 

“明天庭审会的事情我已经托人去安排了,最迟明天早上,我会回来陪你出席。”

 

“好的。”苏执低下头,落下的泪水接二连三砸向地面。

 

或许是水滴声实在太声势浩大,电话那端沉默了几分钟,才轻声道:“最后等我一次,好不好?”

 

话筒里隐约传来了电流与几声机械音,有人在叫程斯扬的名字,苏执吸了吸鼻子,答应道:“好。你快去忙你的事情,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陆方幼。”

 

苏执在前几天的晚上做了个梦。

 

梦里还是一个春天,他与程斯扬不过十几岁的样子。教室窗外的黄昏泻了一地,他们背靠墙壁,偷偷交换着一个亲吻。血液从心脏的位置奔涌向唇齿交界处,却在呼之欲出的瞬间戛然沉默。

 

但梦中的程斯扬轻而易举地知晓了未说出的话,他慢慢地捧起苏执的脸,嘴巴一张一合。

 

你说什么。苏执迷茫地努力对焦视线。我没有听清。

 

我说——

 

轰然落下的大雨让窗外的一切犹同洒上水的油画一样缓缓流动,他最终还是没有听清“说”的后面是什么内容。

 

醒来的苏执分不清这个梦究竟是噩梦还是好梦,正如无法定义遇到程斯扬这件事。

 

也许只是梦里的大雨落得太急,才会淋湿了现实中的眼睛。

 

-

 

第二日。

 

庄严肃穆的联盟学会礼堂,原本十点开始的流程已经推迟了一个小时有余。

 

苏执又站在了那个房间里,那个程斯扬曾经说过“等我回来”的位置。

 

他身后是相对而立的苏南煜与许晗,在苏执的印象里他们两个人很少有意见相左的时候,更别提现在这样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争吵的程度。

 

“别等了。”苏南煜声音很冷,“我们直接回家。”

 

但许晗并不同意,他反驳道:“回家,然后呢?我不反对用金钱解决这件事,可多多怎么办?从此以后大家会怎么看他?”

 

“只要离开这里——”

 

“离开就能解决问题了吗!只要踏出这里一步,他做的这一切将全都白费,也再也没有机会完成……”

 

许晗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胸脯因为过度激动而起伏着。他转向了面色苍白的苏执,目光中满是担忧与心疼,犹豫着开口道:“多多,你……”

 

“我去。”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重复道,“我要去。”

 

“苏执!”苏南煜往前迈了一步,扬声急道,“现在不是你可以任性作决定的时候!一旦去到那里,除非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将你的嫌疑摘除,否则判决将即刻生效!”

 

他放缓了语气,手搭在苏执的肩膀上,低声劝道:“听话多多,我已经找人帮你开出来了一份病证,后面的事情我们回家后再慢慢商量,好不好?”

 

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良久后,苏执轻声说:“哥。”

 

“我一直在被人保护着。小的时候是你们,上学以后是老师,再后来……”

 

他将一直攥着的手机放在窗台上,连续几日没有休息好而疲惫的脸上牵起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现在,该轮到我自己了。”

 

“结束以后我们就回家。”苏执回身轻轻拥抱了一下许晗,“好想Nowa。”

 

放在窗台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儿就彻底暗了下去,在明灭不定的最后一个瞬间,是半小时前的最后一条新闻。

 

「据最新消息,昨日稍晚,处于昏迷中的陆方幼上校突发急症,紧急送往手术室抢救,现已基本脱离生命危险。联盟军官程斯扬上校作为昔日好友寸步不离……」

 

配图是又一张照片。

 

微微俯身的程斯扬正面露温柔地给病床上的人盖好被子,定格的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几乎拉到了最低的数值,似有若无的,像是一个吻。

 

起风了。

 

夏天的第一缕风理应是温暖甚至灼热的,只是当走入风中的那一刻,才发现融化在其中的是雪的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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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斯扬:大家好,我没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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